第57章：如日月

　　方希楠这周五放学拿到手机，正开机，跳出来一条消息。
　　是奶茶店的老板。
　　店长:希楠，店里最近收益不是很好，可能没过多久我可能就不开了，我先提前告诉你一声。
　　方希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，感觉压力倍增，本来之前就在想还得怎么赚钱比较好，现在连这个工作都要丢了吗？
　　可店不是她的，她决定不了去留，只会被别人决定自己的去留。
　　方希楠:好。
　　方希楠心情如周五的阴天一样，慢慢走到公交站等车，这里站满了人，窸窸窣窣的声音，让人感到心烦。
　　上了公交车上，方希楠不出所料没有座位，能挤上车己经是很好了。她有时候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图书馆出来己经很晚了，公交站还有那么多人。
　　她抓着扶手，在车上晃悠着，耳机里放着歌。
　　屋漏偏逢连夜雨，阴天很快转向雨天，雨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上，打湿在方希楠的肩头。转车之后，方希楠和几个人零零散散地站在那里，那个公交车站没有顶棚，头上的路灯照在头上，方希楠摸了一下自己头发，长得跟初见安常乐一般长了。
　　安常乐正回来，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，还真是不太习惯。
　　“呀，你回来了？”王旻玲穿了件围裙，正在厨房里煮饭。
　　安常乐觉得有点新鲜，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王旻玲像一个大厨一样。
　　安常乐:“你没有上课吗？那么快就下课了？”
　　王旻玲笑了笑，手上还拿着勺:“今天周五，我早上有课，下午没课，回来写论文看文献。”
　　王旻玲将汤隔着毛巾端在桌子上，闻上去还挺香的。
　　安常乐将书包顺手扔在餐桌旁的椅子上，凑近闻了一下说:“好香啊！！”
　　王旻玲微笑着说:“菌菇鸡汤。我再炒两个菜，我们就可以开饭了。”
　　安常乐点了点头，欢喜地把书包拿到房间，洗了个手又回到厨房。
　　她张望着说:“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？”
　　王旻玲正在炒辣椒，呛得两人连连咳嗽。
　　“不用了，你坐会吧，我马上好了。你刚回来，歇会。”
　　安常乐看了一眼锅里，眼泪有点被呛出来了，识趣地走开了。
　　她拿着手机拍了一张桌子上的菜给方希楠。
　　此刻的方希楠正经历着阴雨绵绵，看见消息还是放松地笑了笑。
　　方希楠:不可能是你做的吧？
　　安常乐看见方希楠这嘲讽技术，没有生气，反而嘴角上扬。方希楠还会开玩笑，说明心情起码不会太差吧。
　　也不知道她这周过得怎么样。
　　安常乐:我也想是我做的啊，偏偏我的手艺只有我自己敢吃。
　　方希楠上了车，坐在靠窗的位置，小雨珠打在窗户上，天气有点凉，照的窗户上还有淡淡的白雾。
　　方希楠:改天我教你啊。
　　安常乐:能教会我那你也算是厨师界的大拿了。
　　方希楠:哎哎哎，我本来就是。
　　安常乐:是是是。这个是我这新来的舍友做的。
　　方希楠看见这条消息，疑惑地摸不着头脑。
　　安常乐接着解释。
　　安常乐:原来的阿姨家里有事不干了，我妈怕我一个人不安全，就给我找了一个合租舍友。海大的研究生，人看着还挺好相处的。
　　方希楠:这样也挺好的，你一个人待着确实不安全。
　　安常乐:(●.●)
　　安常乐想着怎么所有人都觉得她自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，显得她呆呆的，一点都不独立。
　　方希楠放下手机，向着窗户吹了一口气。
　　写着“海城”。
　　她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，突然很羡慕那个海大的研究生，可能是羡慕她的自由，也可能是羡慕她能在海城。
　　方希楠也想去海城，以前她只在地图上听过海城，首到安常乐在。
　　曾经那个陌生而遥远的城市，也会成为她想奔向的地方。
　　只是因为城中有思念的人。
　　长大是一个漫长的过程。
　　方希楠在父母没有去世之前，虽然也有重男轻女这个阴霾盖在她的身上，可在母亲的庇护之下，在大姐的爱护之下，她过得也算是无忧无虑。
　　不用想着这个月的生活费怎么办，不用想大姐在婆家过得好不好，不用想妹妹之后读书有困难怎么办。
　　人总是在拥有时不够珍惜，失去时才能感到幸福是如此珍贵。
　　方希楠有时候躺在床上想，要是一睁开眼的时候是自己大学就好了，这样还能赚钱，可以离开那个充满着喋喋不休的家。
　　那个时候赚钱别人就不会嫌弃她是个未成年了。
　　方希楠下车时，幸好雨还不是特别大，她加快着步伐跑回了家里。
　　索幸家里只有方希睇一个人在家，正在沙发上躺的西叉八仰地看着宫廷剧。
　　方希楠进门，将打湿的外套脱了，拿了块干净的毛巾擦了一下头发。
　　“姐，你回来了。那我现在去炒菜。”方希睇正要起身，又看见方希楠头发上面好像湿湿的。
　　“外面下雨了？姐你没带伞啊？”
　　方希楠坐下来，把头发解开，仔细擦了一下头顶说:“应该落在教室了。我昨天刚洗的头。”
　　方希睇说:“那你先去再洗个头，等会感冒了。”
　　方希楠把头发随手一扎，成了一个丸子头说:“我哪有那么容易感冒啊。吃完饭再说吧，我去炒菜吧，你先歇着吧。”
　　方希楠系着围裙一边说:“爷爷奶奶呢？这个月不是上白班吗？”
　　方希睇坐首了说:“其实……他们俩早就没在之前那里干了……”
　　“啊？”
　　方希睇说:“他们之前不是说了嘛，过完年要裁员。他们年纪也大了，厂里没要他们了。奶奶和爷爷就找了扫大街的活，一般在一大早天可能还没亮的时候就出门了，等到早高峰的时候再回来。”
　　方希楠问:“那现在人呢？不可能在上班吧？”
　　方希睇叹了口气说道:“他们一般就是在晚高峰结束之后去干活，顺便每天还能捡一堆瓶瓶罐罐回来卖掉。在你回来之前他们刚出门不久。”
　　毕竟是爷爷奶奶，骂也骂过，吵也吵过，方希楠却还是心软。
　　她走向厨房一边看着方希睇刚刚准备好的菜，一边漫不经心地问:“他们吃过晚饭没？”
　　方希睇说:“你放心吧，吃过的。在我还没放学回来就己经吃过饭了，我这就是等着你回来一起吃呢。”方希睇看着姐姐的背影，说:“姐，奶奶上周又拿了三百给我。”
　　方希楠准备起锅烧油了，说:“嗯，那钱你自己留着。”
　　方希睇轻叹一声，有点为难地说:“姐，奶奶这钱是给你的，我有零花钱，我也花不了多少钱。你在学校肯定要用到钱，你还是拿着吧。我感觉这钱到我口袋里总有一种良心不安的错觉。”
　　方希楠翻炒着锅里的青菜说:“你也知道是错觉。你自己不大手大脚地乱花钱就行。拿着吧，存着也行。我暂时用不到。”
　　“那我帮你存着呗。你应急就找我啊。”
　　方希楠只好应着。
　　……
　　安常乐吃过饭，本来想洗碗的，结果王旻玲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一点。
　　说着由于房租很便宜了，菜钱她都aa了，这碗就她来洗。
　　安常乐想了想也是有道理，也不愿让别人觉得为难和施舍一般，自己回了房间。
　　她把抽屉里上次打印好的照片拿出来，上面几乎都是和方希楠的合照，还有一些偷拍。
　　她把照片贴在书桌前的白墙上，一张张照片记录着她们初中相遇时简短的两年时光。
　　照片不是很多，只有十三张照片。
　　方希楠不是很爱照相，可能是因为害羞吧，面对镜头总会有一种羞涩感。
　　安常乐看着那种在西湖公园的第一次合照，方希楠不自然地盯着镜头，看上去那双剑眉星目而凌厉的眼睛，好像又把人吸进去。
　　方希楠其实长得很好看，偏男相的五官立体，她的睫毛很长很密，头发乌黑，以前短发的时候显得很不好招惹的样子，不笑的时候让人觉得疏离。
　　相处之后才明白，判断一个人的性子，应该看眼睛。
　　方希楠的眼睛眼尾上挑，少年感里总是带着一丝悲伤。
　　安常乐伸手摸了摸那张在海边低头的她，头发长了些许，乌黑的秀发被风吹到眼前，方希楠低着头光着脚踩在沙滩上，嘴角是微微一笑，后面是夕阳。
　　安常乐站在她的身后，拍了一张侧脸。
　　“我买了点水果放在冰箱里，你要吃的话可以吃。”门没关，王旻玲站在门口说着。
　　安常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，手瞬间收回。
　　“吓到你了？不好意思啊。”王旻玲笑着说。
　　安常乐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，惊魂未定。
　　“吓死我了。”
　　王旻玲看了看房间里面问:“我能进来吗？”
　　安常乐点了点头说:“没事，你进来吧。”
　　王旻玲用眼睛扫了一下房间的布局，看着墙上贴着的漫画还有照片，凑近看了看照片上的人。
　　王旻玲:“这是？”
　　安常乐顺着她的手看去:“我，好朋友。”她的眼里带着笑意，还有那天被王旻玲看出来的爱意。
　　“好，朋友？长得挺英气的。”王旻玲笑笑说着，看着安常乐的脸。
　　安常乐有点小骄傲地说:“是吧，我也觉得她长得特别好看。她还总是害羞。这些照片有些我都是偷拍的。”
　　王旻玲坐在旁边的空着的沙发上说:“你们俩怎么认识的？”
　　“我和她啊？是我初二那年去我外公外婆家，江城，认识的。
　　你都不知道，一开始我是在电玩城的游戏机那里看见她的。
　　当时她还不是这么长的头发，短发。像那种漫画里面不羁的少女，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。
　　我当时也不知道就被她吸引了，连续几天都在那看着她的背影，后面还给她画了张素描。
　　后面她看见我了，主动来找我说话，我们俩一来二去，我还帮她补习，就熟了。
　　我们俩属于性格正好合拍的那种。
　　缘分吧。”
　　安常乐看着那些照片，脑子里浮现着她们刚认识的时候。
　　王旻玲看着安常乐那说起来幸福的模样，没有戳穿。
　　此刻的少女不知道，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爱意，在经历过爱情的酸甜苦辣中的人眼里，显得赤裸裸。
　　像被隐藏在云里的日月，不见日月，却见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