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：河两岸

　　丁灵灵和林惊雪坐在车里，二人心有余悸聊着天。
　　“我真紧张啊…这辈子没这么紧张过。”
　　林惊雪擦擦冷汗。
　　“你娘比你爹吓人多了，你爹至少很好相处。”
　　丁灵灵嘿嘿一笑。
　　“我妈当年26了都没结婚，她可是村花，就是因为性格太泼辣，好多提亲的都不敢。”
　　“那丁叔叔？”
　　“我爸当年是厂里的先进个人，俩人在搞联欢的时候有点小摩擦，又都是犟种，然后就结下梁子了。”
　　“…结下梁子就用结婚来折磨对方？这个世界我还是看不懂。”
　　“不用说你看不懂了，我也不懂啊，我妈当年也是因为感情吃了不少苦，所以现在才抓我抓得那么紧…好了，不说别的，走啊？姐带你兜风～”
　　“gogogo出发咯～”
　　“…又在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的？”
　　引擎发出一声轻快的呼喊，丁灵灵熟练地挂挡，小巧的车子像挣脱了束缚般轻盈地滑了出去，汇入傍晚的车流。
　　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，带着凉意的风灌进车内，吹散了刚才残留的紧张气氛。
　　“呼——”
　　丁灵灵长长舒了口气，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快地敲打着。
　　“怎么样，阿雪，现在感觉好点没？”
　　林惊雪靠在副驾驶座上，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街景，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弛下来。
　　“好多了，这风一吹，脑子都清醒了。不过，你妈刚才那眼神，我感觉能在我身上戳俩洞。”
　　丁灵灵笑得方向盘都抖了一下。
　　“哈哈哈，不至于不至于，你看我爸，在她虎威下不也活得好好的？还乐呵呵的。”
　　“丁叔叔那是修炼到家了，不过说真的，你爸妈这相处模式，真是…独一份儿。吵吵闹闹几十年，听着像冤家，细看又觉得谁也离不开谁。”
　　“是吧？我也觉得挺神奇的。”
　　丁灵灵拐了个弯，驶上一条车流较少的滨河路，速度稍微提了起来。她自己也觉得有点离谱，忍不住又笑起来。
　　车内安静了片刻，只有引擎的嗡鸣和风声。
　　龙城是一片被一条河一分为二的城市，三十年前，河西成片成片的工厂让这里成为了中心地带，但是现在，考虑到各种转型和环境因素，城市重心缓缓移向河东，河西只留下了废弃的厂子，破败的城中村和一群赶不上时代快车的中老年人。
　　但是那条河依旧贯穿这座城市。
　　沿着滨河路平稳地行驶，路灯的黄色光带在车窗外连成一条流动的星河，映在河面上，碎成点点金鳞。
　　引擎低沉的嗡鸣成了背景音，反而衬得车内有种舒适的宁静。
　　林惊雪侧过头，看着丁灵灵在光影交错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轮廓，忍不住又把话题绕了回去。
　　“灵灵，你说…丁叔叔和阿姨那样，真的算幸福吗？听起来像是斗了一辈子。”
　　“我爸的那句话？感情这种事…谁说的准呢”
　　丁灵灵手指依旧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着节奏，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，她顿了顿，像是在回忆什么有趣的画面。
　　“记得有次我爸厂里选干部，那时候我才小学，竞争对手使了点小绊子。我妈知道了，抄起扫帚就冲到人家门口骂街去了，我爸拦都拦不住。
　　最后反倒是我爸拉着我妈给人道歉，回家路上，俩人又为这事儿拌嘴，吵得邻居以为我们家要拆房。
　　结果呢？晚上我就看见他俩挤在沙发上看同一个电视节目，我爸还给我妈剥橘子。”
　　林惊雪想象着那画面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　　丁灵灵目视前方也乐了。
　　“他俩的模式外人看不懂，但我觉得吧，可能有些人表达在乎的方式，就是较劲。就像两棵长在一起的树，根缠着根，枝碰着枝，风一吹就嘎吱嘎吱响，看着别扭，可谁也离不开谁，离远了反而活不好。他们吵吵闹闹了大半辈子，反而把根缠的更紧了。”
　　车子驶过一座桥，视野豁然开朗，河东城市的璀璨夜景在眼前铺展开来。凉爽的风更加自由地灌入，带着河水特有的气息。
　　“小灵，其实你很适合做讲师啊，要是哪天我们在玉京过不来这边，你就当一个女夫子怎么样？”
　　“哈哈，那肯定的，我可是有教资的人，你以后就给我当贴身保镖。”
　　林惊雪靠在椅背上，彻底放松下来，看着窗外流光溢彩，轻声说。
　　“听你这么一说，很多事情好像…也不是不能理解了。就是这相处方式，太费心脏了，丁叔叔真是…道行高深。”
　　丁灵灵得意地扬了扬下巴，随即又想到什么，语气软了下来。
　　“不过，其实我妈也不容易。她年轻时那么要强，吃了那么多的苦，现在就想把她觉得最好的、最稳妥的路指给我。虽然方法粗暴了点，但心是好的。只是…嘿嘿，我大概遗传了她的犟，注定要走自己的路啦！”
　　她说着，忽然踩了脚油门，小巧的车身发出一声欢快的低吼，速度陡然提升，像一尾灵活的鱼快速穿过大桥。
　　“哇！”
　　林惊雪被突如其来的推背感吓了一跳，随即又被这畅快的感觉感染，忍不住笑起来。
　　“慢点慢点！小灵，你这有点刺激啊！”
　　“放心吧，没有超速！”
　　丁灵灵眼睛亮晶晶的。
　　“把烦恼都甩在后面！阿雪，坐稳咯！”
　　晚风猎猎，吹动着两个女孩的发丝。
　　林惊雪看着她这副没心没肺又充满活力的样子又无奈又好笑。
　　“好好好～回我们的秘密小窝～”
　　“芜湖～明天我们可以多睡一会儿了，终于不用等公交了！阿雪，以后我就是你的护花使者了。”
　　“你？拉倒吧，就你那泼皮无赖的护身术，还是让我来保护你吧。”
　　“典，我君子六艺可是十分熟悉的，还护不了你？你个小妖怪～”
　　丁灵灵伸出一只手去抓林惊雪的腰。（危险动作，未成年…成年了也不要模仿！！！）
　　“滴！滴滴！”
　　有人开到丁灵灵车旁边按了两下喇叭。
　　丁灵灵扭过头摇下车窗。
　　“滴什么滴？挡你路了吗？”
　　与她并列行驶的车也摇下了副驾驶的窗户。
　　“许、许警官？！”